刘咏梅野菊花绽放妈妈的笑脸

刘咏梅

湖北京山人,初中语文高级教师。闲暇时读书摄影郊游,也酷爱独处。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野菊花绽放妈妈的笑脸

◎刘咏梅

秋风携着秋雨赶了一程又一程,紧赶慢赶地把季节送进了初冬。这时节的山野,褪去了夏的丰腴,渐渐清瘦寂寥起来。偶有一两棵柿子树站在田野上,黑黢黢的枝干加上光秃秃的树冠,似沧桑的老人向四野絮叨着岁月的无情。银杏们原本漂亮的金色外套,被秋风无情地卷挟而去,只剩下几片零碎的叶子,了无生气地瑟瑟抖动着凉秋。只有一片一片的芦苇在这个季节,不知疼痒地闪着亮白的光,在风中招摇着。自从父母相继过世,因为久没人住,我家老屋愈来愈老了,像一位气息奄奄的老人,随时可能在我们的视线里消亡。老屋旁是一片颓圮的土墙,那是曾经的猪屋,一直以来是妈妈最重要的事业基地。其实,这次周末回老家,就是想特地拍一组老屋照片,留个家的念想。而眼下老屋的破败,让我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些惆怅,就像老屋墙上那些说不出名字的细细的藤蔓儿,早已爬满了我的心房。就这样转过身来,看见一大丛野菊花跳了出来,在坍塌的土墙边,在我不经意回头的一瞬间,轻轻摇曳着花蕊,仿佛在灿灿地对着我笑。这是一种很让人惊奇的笑意,把我从感伤和怅惘中拉了出来。因为在绽放的野菊花中间,我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看见了妈妈的笑脸。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中午。下班回家路上,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妈妈!妈妈右胳膊挎着个篮子,步履有点蹒跚。我赶紧上前,拉着妈妈的一只手:“妈妈,您怎么有时间来了?”妈妈的手很粗糙,但很温暖。妈妈的眼角打开满满的笑意,正像一朵绽放的野菊花。妈妈把一袋东西递给我:“这是我给你摘的野菊花,已经蒸好了,刚晒了一个太阳。趁这几天太阳好,你快拿回去晒着。”“嗯。走,您跟我一起回家吃饭。”我拉着妈妈的手往回走。想着这几天刚学会了做几个拿手菜,总算可以为妈妈做顿可口的饭菜了,也正好展示一下我的厨艺,心里不免有着一丝小小的自得。妈妈却不走:“这次没时间了。丹丹住院,医院看看她后就回去了。”“您是专程来看孙媳妇的?”“是呀。丹丹生病住院了,我得来看看她。”“怎么就回去啊?大老远来一趟,玩两天了再回去。”我不由分说脱口而出。妈妈定是天没亮就起床,烧早饭,给鸡食,喂猪,洗衣,还得为父亲准备好中午的饭菜;再翻山越岭走上七八里山路,手上还提着一篮子鸡蛋,赶杨集到京山的班车,医院赶。这一路颠簸,连气都没有歇一口。“这几天家里忙,走不开。”“那也要吃顿饭啊,这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不由分说,拉住妈妈的手就是不放。抚摸着妈妈因劳碌而粗糙的手,望着妈妈的满头银发,我鼻尖不禁有些发酸。“没时间了。再耽误一会儿,就赶不上下午回去的车了。”“那您中午饭怎么办?”儿子中午放学要回家吃饭,我得赶回去做饭,医院。我急得快要崩溃了。“不要紧。你快回去烧火,一会儿栋果该要放学了。我先去看丹丹,到时候随便吃点东西。”说完,医院去了。站在一排高大的香樟树下,目送妈妈的身影,渐渐融汇在交通路上的车辆行人中间,直至看不见了。我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秋日午间的阳光中,在一缕淡淡的香味的包裹中,走向回家的路。回到家,我将袋子里的野菊花散摊在阳台上的簸箕里。这些野菊花可全都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啊!被蒸熟透的野菊花是那么的润泽光亮,就像一颗颗暗绿色的珠宝,闪着诱人的色泽,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此刻,纯净的阳光中透着丝丝蜜意,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我。我顿觉有点眩晕。采摘到这么多带着山里清新气息的野菊花,不知道妈妈走过了多少条田埂,跨越了多少道沟渠啊。每年野菊花开放的时候,妈妈就会迎着晨曦,踏着露水,到路旁、田边、山坡上,采摘将开未开的并且是沾着露水的野菊花,然后再细心拣择,上蒸笼蒸透,再让它们饱饱地晒几个美美的太阳,最后用干净的塑料袋分装好,然后送给我们。记得是一个野菊花肆意烂漫的时节,我们回家看妈妈。“今年的野菊花开得蛮好,可以多摘些晒干了做枕头。”妈妈说。“好啊好啊!”我显然是第一个积极响应的。妈妈挎上个细篾编织的竹篮,我拿上一个大的塑料袋就出了门。小桥头,溪水边,田野山坡,颓垣断壁处,一簇簇,一丛丛,盛开的野菊张开纯净甜美的笑脸。微风不燥,轻轻抚过这些天真无邪的面颊,它们像极了一群刚出窝的小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极其悦耳明媚,就像一丝丝阳光在无尽地流淌。我的心情也像这阳光一样明媚。采摘野菊花于我而言,更像是一次心灵的放逐。试想想,脚下是田野在静默,耳畔是清风在私语,河流静寂无声,山间鸟儿翩飞,我仿佛置身世外,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就不经意间住进了我的心底。我自己则变成了一缕清风,一丝漂浮在山间的白云,一朵迎着秋风沐浴秋阳灿灿怒放的野菊花。我和妈妈单独相处的机会其实很少。记得我小的时候,妈妈每天忙着出工,挣工分,晚上忙着烧火做饭,全家十几张嘴等着喂饱;我呢,每天则是白天上学,下午放学后扯猪草,做作业,睡觉。再大些,我出外上学,妈妈每天忙着自留地里的活儿。再后来,我参加工作,回家的机会更少了,和妈妈一起的时间也就更少了。因此,我和妈妈在田埂山边行走,把那些灿灿的野菊花一把把装进袋子的分分秒秒,也显得格外珍贵。记得那一次满载而归的时候,我一路上打开袋子看了又看,太阳光透进塑料袋,把袋子里的野菊花一一点亮,袋子里就装进了无数个小太阳,明晃晃的,把我的心也晃得悠悠荡荡的。回到家里,把野菊花上蒸笼蒸的时候,妈妈说:“蒸野菊花要有耐心。蒸的时间够长,才能把虫卵杀死,枕头才不会生虫的。”自从有了野菊花的枕头,我便找到了甜甜梦乡的入口,我由此进入到一个充溢花香的世界,呼吸都是清新怡人的了。睡梦中,妈妈的笑脸和野菊花交叠在一起,构成了一副最神奇的安神药。从回忆中不知不觉地回到现时。我当老师多年,最遭罪的当然是嗓子了,曾经引以为傲的金嗓子早已不知丢失在哪年哪月的课堂上了。可是我从来不用考虑嗓子干了哑了怎么办,因为妈妈早早地就给我备好了“神药”。药典上说:野菊花性微寒,有清热、消肿、解毒的功效,对咽喉干涩疼痛特别有效。不知道会在哪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就感觉喉咙干涩,还往往伴着隐隐的痛。一下子就想到了妈妈的野菊花。匆匆洗漱完毕,拿些野菊花装在一个干净的瓶子里,带到办公室。课间休息时,单单用开水冲泡野菊花也是一种享受。看着一颗颗花骨朵儿在水中翻滚,腾跃,直至慢慢沉淀,茶汤的颜色泛出淡淡的黄绿,花香掺和着淡淡的药香随着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深深吸一口气,把野菊花独有的香味吸入五脏六腑,顿觉炙热的喉咙清凉了许多。喝一口泡好的野菊花茶,静静享受淡淡清苦的味道,唇齿间氤氲着淡淡花香。带着全身心的满足和幸福,一整天就这样度过,感觉流淌的时光里蓄满了花香哩。每每品尝着妈妈的野菊花茶,或者抱着菊花枕,我都会在淡淡花香的熏染中陶醉,我仿佛看见一幅美的画面:收割完庄稼的田野,在深秋暖阳的照耀下,袒露着黄褐色的胸膛。野菊花就在这时含苞绽放了。经过冬的肃杀,春的萌发,夏的洗礼,野菊花在飒飒秋风中展示着她们生命的顽强,装点着这个冷寂的世界。现在,妈妈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野菊花依然如期绽放,好像是在赴一个永恒的约会,一年一度,用金色的笑脸芬芳着我们的生活和心灵,仿佛在告诉我,妈妈并没有离开,并没有远去。她的笑脸随着野菊花开放在房前屋后,开放在田间地头,开放在我的心里。我站在老屋前,站在一片野菊花的芬芳里。

摄影刘咏梅《春天的树》

.3期目录

泥冠《沙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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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瑞华《庐山往事》

易治荣《风怀水墨画》

廖陈俊《包子之旅》

李甫辉《难忘年少看露天电影》

戴立勇《怀念母亲》

张弩弓《忆念老领导传碧先生》

严超的诗

黎琳的诗

李元卿《黑方白方》

李金彪《人间烟火日子》

查加山《从绀弩先生“味口”说起》

陈斗波《读邓方的诗》

汪文清《黎明开启第一束光的试探》

李元卿杨松鹏桂波

蔡志宏李泽贵赵文斌王章一胡中先邵厚荃熊雅庆

张作梗曾静平胡鸿叶秀彬熊红程义浩江慧邓方萦之王植黄涛黎琳赵春晓独南罗海燕陈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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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山文学》四期总目录

李泽贵小小说四题

周红艳《与癌共成长》

罗余宏散文四篇

年新会员作品选

《京山文学》编委新春寄语

万娴王君姚宝贵杨德记曾德艳

张春笋《回不去的故乡(下)》

年永漋书院金秋诗诵(上)

年永漋书院金秋诗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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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仁珍姜楠胡永波刘文嘉徐娟容艳红

刘咏梅蔡莉黄丽萍杨新智赵蓉陈辉斌何磊

黎梅珍《啊,菩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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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宋娇《老王和他的鸡》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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